047：退无可退

顾泽天的视线也落在上面，眉头倏尔拧得更紧了。
  这又是在哪弄得伤？
  随随便便就能伤到自己，这女人还真是蠢！
  “顾泽天，我们离婚吧。”她淡淡开口，声音尽是无力，兴许是看透了，兴许是被折磨得累了，总之，离婚是她唯一想要得到的。
  顾泽天怔了怔，“你说什么？”
  他没听错吧？
  离婚？
  居然还是她提的？
  林思涵深呼吸，抬起一双清眸，毫无波澜的望着他，“顾家的财产，我一分都不要。只要你同意离婚，我马上就可以签字。”
  微微的怔愣之后，顾泽天爆怒，几步过去，一把揪住她的衣襟，将她整个人从沙发里提了起来，“你敢跟我提离婚？！”
  从来，离婚这种事，只能他来说！什么时候开始，她也能这样强势了？
  林思涵想要推开他，根本推不动，索性，也放弃了挣扎，声音平淡道，“这不是你一直希望的吗？严希媛怀了你的孩子，你也应该给她一个名分才对……”
  顾泽天粗鲁的打断她，“还轮不到你来替我操心！！”
  将她推开，林思涵又跌坐到沙发上。
  顾泽天冷笑，“林思涵，你当我是顾泽天是什么人？你想结婚就结婚，想离婚就离婚？你又当顾家是什么地方？想来就来，说走就走？我告诉你，从来就只有我不要，没有别人放弃的道理！”
  他将自己的霸道，直言不讳。
  他现在不想离婚，不想放她自由，就这么简单！遂了她的意，就是不行！
  林思涵不再哭泣，而是扬眉直视，“只要能离婚，我随便你提出什么要求，我都会做到。”
  现在，她只有一个想法，那就是离婚，回归到她普通而又简单的生活。跟她喜欢的朋友一起，没有隔阂，没有欺骗。
  她不说还好，这一说，顾泽天更气了，双眸迸出来的寒意，足以将她冰封。倏地，他残忍的一笑，“你就这么想要离婚？”
  她点头，很坚定，没有一丝迟疑。
  顾泽天的脸色阴霾的一片，冰冷的笑意渐渐扩散，“你给我听好了，你想离，我偏不如你意！”
  林思涵眯着眼眸，无力到憔悴，“你到底，怎样才可以放过我？”
  他又俯下身，盯着她，刻意压低的嗓音，充斥淡淡的嘲讽，“林思涵，你不是说你爱我吗？那好，证明给我看啊！”
  林思涵倏地一怔，身子变得僵硬，神情羞愤，紧紧咬着唇。
  “怎么，这句话，也是在骗我？”顾泽天嗤笑一声，心底却愤怒的直冒火。
  该死，他就知道，这个女人说的话不可信！可是……可是，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了，脑海里始终都在不停回放，时间定格在她说这句话时痛苦的脸上，想忘都忘不掉！
  所以，他推了晚上的应酬又回来了！
  结果，他问出来的，只是一句欺骗吗？
  如果是，那好，林思涵，你真的会死得很难看！！
  压着火，他又凑近她，捏紧她的下巴，“证明给我看，证明你爱我，也许，哄得我高兴了，我会无条件放了你。”
  他如此肆意的拿这件事当筹码，当乐子，林思涵真的不知道，他还会用什么更残忍的事来羞辱自己。
  突然，她“啪”地一声拍掉了他的手。
  顾泽天眸光一紧，手背上隐隐的疼，可见她用的力气有多大。
  “林思涵——”
  不等他发火，林思涵率先出声，“没错，我是爱过你！”
  顾泽天话声滞住，狼一般犀利的眸锁紧她，好像想要从她坚实的伪装里找出裂纹来。
  “可那是过去的事了。”林思涵声音无起伏，很平淡的说，“之前是我无知，爱上了你……但现在不会了。”说着，她给了他一个轻轻的微笑，“你可以放心，我能告诉你这些，就是早已不在意。你想我证明，我不爱了，又要怎样证明呢？”
  顾泽天死死的瞪着她，那眼神恐怖得好似要杀人。
  林思涵避开，轻描淡写道，“你恨我，我又不爱你，何必继续牵扯下去呢？既然你喜欢别人，又想对她们母子负责，那我成全你。你可以不用领我这个人情，我自己问心无愧就好。”
  “好一个问心无愧！”顾泽天冷笑，峻颜几分狞狰，突然，伸手指向她的肚子，“那这个要怎么办？你不是问心无愧吗？那就打掉他，别让我和希媛为难！”
  林思涵的脸色迅速煞白的一片，她下意识的的用手护住小腹，退后两步，“不要！”
  顾泽天危险的眯起眼睛，步步紧逼，“不要？你是想怎样？生下来？”
  林思涵条件反射的退后，保护性十足，“我可以答应你任何要求，唯独这个不行！这个孩子是我的，与你无关！”
  “哈，”顾泽天好似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，嗤笑过后，神情迅速冷却，“我说过，他绝不能留！你还不配生下我的孩子！”
  林思涵咬着唇，已经退到了墙边上，鼓起勇气看向他，“你想拿掉他，等于拿走我的命！我不会让你伤害他的！”
  “真是好感人啊~”顾泽天唇角不屑的勾起，“你以为，你这样就威胁得了我？”
  她的命？
  他在乎吗？
  林思涵一字一句，“是，我威胁不了你，我唯一能做的，就是履行诺言！”
  顾泽天眉头一拧，狠狠的瞪着她。
  他可以确认，这女人会说到做到。
  shit！
  又是一阵烦躁，只要是跟她有关的事，他就会心烦意乱，愤怒不已。
  “说吧，要多少钱才能打掉。”他又要掏支票，林思涵直接抻手按住，“这是我的孩子，我不会卖，也不会用别人养！我有手有脚，生下来我自己会负责，你不需要担心！我不会告诉他有关他父亲的事，一个字都不提。”
  顾泽天双眼快要喷出火了，恼怒的一把就按住她的双肩，“你以为你这么说，我就拿你没办法了是不是？林思涵，你还真是不了解我！”
  肩膀很疼，好像要掉了似的，她咬牙忍着。
  该说的都已经说了，多说亦是无益，他知道了便好，了不了解是他的事。
  见她又不开口，眸中是屡见的漠视，顾泽天就恨得咬牙切齿，手下更用力不说，还使劲摇晃着她，“你他妈的给我说话！”
  她的漠视，是最能激怒他的利器！
  他容不得，忍不得！
  肩膀被撞得生疼，今天在医院时就受了点伤，现在还没消肿呢，他这么一撞，更是疼得厉害。但林思涵咬紧牙，他越如此逼迫，偏生不开口！
  原来，欣赏一个人的愤怒，也很精彩。她终于了解，为什么顾泽天那么喜欢羞辱她了。
  “该死——”顾泽天刚想将她撞向墙边，他的双手却被人按了住。
  回头，是顾浩玮微蹙双眉的俊颜，“哥，够了。”
  看到他，顾泽天有点意外，更意外于，他会插手他的事。他的眼眸眯了又眯，最后，双手慢慢的松开。
  顾浩玮淡淡的说，“她今天受伤了，你这样，她会更痛的。”
  林思涵靠着墙，抚着受伤那侧的肩膀，也在怔怔的看着他。
  顾浩玮始终都是面色清淡，没有丝毫情绪，仿佛，他只是说出了他该说的，他想说的。
  顾泽天拧了拧眉，站在原地，目光从他脸上掠过，又落在林思涵身上，犀利得犹如一把锋利的刀子，恨不能刺穿她皮肉，剥开来看一看，那里是否真如她外表的痛苦一般，有血，有泪。
  最后，他骤然冷笑一声，目光又重回顾浩玮脸上，“你真是我的好兄弟啊！”
  转身，头也不回的大步往外走。
  顾浩玮眉头轻蹙，随即又默默的垂下头。
  林思涵咬了咬唇，开口竟是沙哑的，“对不起……”
  其实，她是想说“谢谢”，可不知为什么，脱口而出的竟是“对不起”这三个沉重的字眼。也许，是因为看到他眼中那抹轻轻的失落。
  她从花姨口中听到一些有关两兄弟的事，他们感情很好，顾泽天大他9岁，亦兄亦父，从小就护着他。知道他不喜欢进公司，为了防止爷爷把念头也动到他身上，顾泽天早早就送他去了法国，只希望，弟弟能过想过的生活。
  这种感情，不是普通兄弟能比拟的。
  所以，她知道，顾浩玮出手帮自己，他心里承认的远比看上去的要多。
  顾浩玮什么也没说，转过身，一步步迈上了楼。
  林思涵独自站在客厅，忍着肩膀的疼，眼泪含在眼眶里，迟迟也没有落下。
  她不明白顾泽天到底是想怎样，他要离婚，她同意，他要她离开，她也二话不说，她早已退无可退，避无可避了，只想安心的生下这个孩子，这还不够吗？难道，就因为她说过爱他的话，他就找到了另一个羞辱她的途径？
  “大少奶奶……”花姨担心的走过来，“你脸色好难看，是不是刚才被大少爷伤到哪了？要不要去医院看一看啊？”
  “不用了，我没事……”林思涵拖着疲惫的身躯，携着早已千疮百孔的心，缓缓的上了楼。
  现在，她只想将自己藏到一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，最好是自生自灭。